經過了一年多,終於看完。

奧罕.帕慕克,是第一個我先拜讀過,才得獎的作家。並不是我慧眼識英雄,或者品味與眾不同,純粹只是運氣好。得獎前,我只看過「伊斯坦堡」,「我的名字叫紅」、「黑色之書」、「白色城堡」三書,則是得獎後附庸風雅。

也忘了什麼原因,或許是911,想多瞭解伊斯蘭,於是買了「伊斯蘭的世界地圖」,時間是剛離開花蓮時。我滿喜歡那書,也因那書而想看看伊斯蘭文化作品。剛好,書店促銷奧罕.帕慕克的「伊斯坦堡」,就帶了一本。

然後,他得獎了。

一時間,奧罕.帕慕克的作品,如雨後蚯蚓出現在網路書店首頁。既然價錢都殺那麼低,不裝氣質一下,豈不只剩文弱,不見書生?於是,也跟著投入「買諾貝爾文學獎得主作品運動」,添了另外三書,此書正是其一。

那,為何看那麼久?很難看?太硬?

是我懶…

閱讀習慣不好,通常手邊有書就翻。床上,常扔兩三本「看到一半」的書。睡前習慣翻書,想睡了就順手擱著。隔天,又另外帶書上床。於是,床邊堆滿了「有看過,沒看完」的書籍。

前兩天,整理扔在床邊那疊,果然好些翻到一半的書。拿起這本。磁鐵書籤認真的記住前次進度,於是我繼續停頓年餘的腳步,邁向終點。

這是一個連續兇殺案的故事。故事一開始,就有一具屍體,中途又死了一個角色,兇手最末才曝光。而故事主軸,就是找出兇手。

寫推理,可以拿諾貝爾文學獎?謀殺專門店那堆作者,那個不是前輩大老?怎沒聽說誰領過大獎?

故事梗概是很簡單,筆法就特別了點。帕慕克並不是用一個人或兩個人的第一人稱寫小說,也不是用旁觀的第三人稱寫小說。他用了一堆第一人稱。

哪些「人」的第一人稱?

那些細密畫家,那些寡婦,那些大師。不止,還有撒旦,靈魂,屍體,狗,畫裡的圖,甚至還有顏色。是的,帕慕克甚至用「紅色」的第一人稱,寫了一章。

你說,在那麼多人稱視角切換,是很特別。但,愛的歷史,也是在許多人物的視角切換。刺蝟的優雅,也是在許多人物的視角切換。或許他們沒用到狗啊畫的,但,這畢竟不是啥特別的技巧。

若找類似風格,我心裡浮現的是「戰爭畫師」。

劇情沒有創新之處,敘事技巧或許別具風味,但不是這小說真正價值所在。我的名字叫紅,是以小說的體裁,進行藝術與文化的辯思。

什麼是藝術?或者,什麼是繪畫?

真實的描繪畫家所見的一切,是藝術嗎?要畫一匹馬,是畫看到的某匹馬?還是畫很多馬的組合?是不是要顯示出牠的品種,讓行家一眼看出那是蒙古馬或阿拉伯馬?是不是該畫出殘缺?甚至,該不該畫出生殖器?如果孩子們在畫紙上畫野狗交媾,是藝術還是褻瀆?

我們眼睛所見,手所繪,是不是創造?是不是真實?還是,我們只該畫出真主眼所見?但,真主到底會看到什麼?

繪畫是否真的永垂不朽?畫派是否有存在的意義與價值?風格不斷的流轉,十年前和十年後,或許就有不同。如此,「風格」是否真的存在?我們所謂的風格,是否只是悠遠長河中的一段?當我們說某藝術風格如何如何,是否就像用長虹代表秀姑漱玉一般的淺短,無視長鬃山羊眼裡的千尺一線?

我們是用手傳達真主的旨意,還是用手扮演真主?人真該如此狂妄?

小說裡,中國的,波斯的,法國的繪畫風格,在伊斯蘭的土耳其激盪。神本還是人本?為宗教還為自己?對藝術的質疑,對文化的批判,不斷的在視角切換中激盪。帕慕克藉由眾多角色交叉質詢,辯證畫師的理念。小說有結尾,辯證卻沒有答案。

很棒的一本小說,不過,有點厚。



 對花東不熟,或許看不懂我的比喻,在這裡解釋一下。

秀姑巒溪,是花東縱谷最長的溪流,源自玉山山脈。像探索台灣黑雄的大分山區,就是源頭之一。大分山區的拉庫拉庫溪,在玉里、富里交界一帶匯入秀姑巒溪。秀姑巒溪往北至瑞穗後,往東切穿海岸山脈,在大港口出海。瑞穗經奇美到大港口這段,有許多白色巨石,所以這段秀姑巒溪,有秀姑漱玉的美稱。

在八通關古道的吊橋上,俯視千尺懸崖下的拉庫拉庫溪,細的如絲一般;在長虹橋上俯視秀姑巒溪,水流平緩,甚至不可能被衝出海,因為秀姑巒溪在大部分時候是沒口溪。我想藉由一條溪流從上游到下游的演變,比喻藝術風格的流轉,無法用某一階段,或某一作品,來定調所謂某種風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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